春运火车票开卖“黄牛”登场 铁路部门：谨防个人信息泄露

据经济之声《天天315》报道，春运火车票已经开卖，今年“一票难求”的现象依然存在。“黄牛党”又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记者以火车票抢票搜索微信公众号，搜索结果不下数百个。记者尝试与其联系，得到的回复大体一致，一定能搞到你想要的任何一张车票：“预售是100一张，基本都能买到，就看它放不放票了，你们肯定买不到的，你们买到了我们买什么呀。”

为了取得消费者的信任，“黄牛党”如今的玩法也“与时俱进”，他们会用消费者的个人信息直接在12306网站上购买火车票，然后将12306账号告知消费者，等消费者在这个正规途径查询到自己的火车票之后，自行付款，之后再把手续费转账给“黄牛”。

旅客李女士就通过这样的方式从“黄牛”那里买过车票。

李女士说：“我当时特别着急回家，但确实买不到票了，然后我就想试一下‘黄牛’渠道。当时遇到的情况，我觉得还比较可信，因为淘宝现在可以无理由7天退货或者申诉什么的，如果他一旦抢不到票，我可以把这个钱退掉。没想到他帮我抢到了，他登陆我的12306帐号帮我抢的票，抢到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去付款。他怎么抢的我不知道，收了我50块钱的费用，我在淘宝上确认了，把那笔钱给了他。我当时会付这个款是因为我登陆的是12306正常的渠道，我看到了这张票，未付款的订单，如果是首先把钱给别人，然后让他去帮我买票，这种我是不相信的。”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朱巍认为，其实，很难用传统的对“黄牛党”的定义，去界定如今的这种代买车票行为：“传统上的‘黄牛党’指的是线下以自己的名义或者滥用别人的名义去买票，然后用高价的方式进行转卖牟利。但是线上用软件抢票，或者用网络服务来购票的方式是一种线上的代理。也就是说，实际上也是通过用户自己的身份去购票，不存在冒用的情况，所以这是跟‘黄牛党’的一个本质的区别。”

在采访“黄牛”过程中，记者追问是用什么方法抢到票的，他非常得意地说，他们有抢票软件，但消费者自己从网上买的抢票软件不管用。

近期，各类火车票抢票软件也纷纷粉墨登场。记者在网络上搜索火车票抢票软件，出现的种类非常多。像360等一些大型互联网公司还专门推出了这样的软件。事实上，这些抢票软件也各有真伪。

根据《北京晨报》的报道，今年在上大三的张浩为了能抢到票，在一家网店花60元购买了一款抢票软件。但是让他生气的是，他用软件刷了四五天也没能抢到票。当他给了店家差评后，店家找他理论，声称这款软件可以在网上免费下载，使用人多，成功率也比较低，需要坚持不懈刷票才能成功。而且店家称收取的是“分享软件的使用指导费”。但是张浩并未从商家处得到任何技术指导。一名商家坦言，出售的抢票软件以前在网上是可以免费下载的，“但现在铁路部门禁止抢票倒票，所以软件名义上是免费的，但是你自己在网上也都下载不到。”而记者在一份出售的抢票软件上看到广告词：该软件发布和使用均不收取任何费用，“拒绝任何人或任何实体进行出售，严禁用于商业谋利用途”。

抢票软件究竟有什么玄机？使用抢票软件后为什么能比普通消费者抢到票的几率更大？记者采访了360技术专家刘洋。刘洋说，目前市面上的抢票软件分为很多种，一部分抢票软件实际上是提供代买火车票服务的广告，另一种是恶意软件，主要用于盗取消费者个人信息，还有一些能发挥真正用途的抢票软件。但是消费者个人并没有能力区分这些抢票软件。

刘洋还解释了抢票软件的原理，可以起到提醒抢票时间的作用以及帮助消费者省去点击的时间：“像今年春运，它可能会不同时间段放不同的票，第一，它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提醒‘你该准备要抢票了’；第二，系统会自动登陆到12306网站，帮你去刷这张火车票，一旦抢票成功，等于自动帮你进行下单，你自己付款就可以，相当于旅客节省了选择车次、日期等的时间，通过提前的设定，这个软件就会自动完成这些步骤。”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有人在网上提供有偿抢票服务的同时，也有人宣称可以“无偿”代买。被代买人只需要输入自己的身份证、银行账户等信息，就有人帮买票。这种看起来“无偿”买票的帖子下面却有多名试用者留言称其是“骗子”，提示其他网友不要上当。

记者联系到其中一名网友，他告诉记者，这个免费代买的帖子，其实就是一个收集个人信息的地方。此外很多网友都表示，在一些小的APP上输入个人信息抢票，票没有抢到，个人信息还被出售了。随后记者也在一个“同城抢票”的APP上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等个人信息，很快，就收到了两个骚扰电话，都是询问是否需要代买机票和火车票的。记者将该APP举报后发现目前已经无法下载。

北京铁路公安局的一位警官称，这很容易让不法分子获取旅客个人信息，并在这些交易完成后，用于其它不法目的。网络安全专家李铁军也认同这一点：“12306官方网站说，没有把这项业务授权给其他任何一家公司。所以我觉得买票的主要渠道仍然是12306官方网站，如果去其他网站购票，确实可能存在一些信息泄露的风险，因为不知道这个网站会把收集到的用户信息除了用于这次买票还会用于其他什么地方。”

铁路公安局治安处警官张翼说，在查办相关案件中，的确发现过类似的情况：“有一些旅客自身安全意识较差，把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甚至于把身份证原件交给票贩子，票贩子当然可以通过手里的身份证复印件和身份证原件从事一些其他的违法犯罪活动，有可能会很严重地影响到旅客的合法权益。另外，当对方一旦获知您的有效身份信息之后，别人可以进行保存，或者冒用您的身份信息购买车票，倒卖给他人，然后影响您的正常出行。”

这位警官表示，针对“黄牛”倒票和代办购票业务的行为，铁路公安局这些年来的打击力度有增无减。但由于节假日集中出行，人民群众出行需求与铁路运力之间的供需矛盾仍然存在。加之不法利益的驱动，类似的违法行为时有发生。

张翼介绍，全国铁路公安机关自去年12月6日起就正式启动了打击倒票的“猎鹰·2018”战役，24小时开展互联网涉票线索巡查，强化各类数据分析研判，严厉打击倒卖车票，制贩假票等坑害旅客利益的违法犯罪活动。截至目前，各地铁路公安机关已经组建了615支专业的打击小分队，已经累计破获各类倒票案件461起，抓获犯罪嫌疑人900余名，查获了各类火车票4.5万余张。

铁路公安局方面通过《天天315》节目提醒广大旅客，千万不要把自己的个人信息透露给其他不明人士，避免自己的人身财产因此受到侵害：“广大旅客不要购买任何非铁路正规渠道销售的火车票和站台票，也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从事的火车票代订代购业务，因为一些不法人员会收到您的票款后逃之夭夭和您失去联系。还有一些不法人员会在收到您的票款后交给您他自己制作的假票，导致您无法进站乘车，影响您的出行计划。另外，也不要相信任何号称有铁路内部关系可以带您进站购买内部票的行为。通过最近几年的打击活动发现，此类活动都是诈骗活动，如果旅客发现倒票线索，可以随时拨打当地铁路警方的有奖举报电话，联手共同打击违法犯罪活动。”

对此，北京潮阳律师事务所律师胡钢以及北京志霖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占领进行了分析与解读。

经济之声：在记者采访中，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朱巍认为，其实，很难用传统的对“黄牛党”的定义，去界定如今的这种代买车票行为。两位律师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此案例中的黄牛党有没有涉嫌违法？向黄牛党买票的消费者利益一旦受损，能受到法律保护吗？

赵占领：“我们只能说这是一种新型的‘黄牛党’，这可能还不属于传统意义上‘黄牛’，因为网上抢票的原理很简单，技术的门槛很低，实际上就相当于用户事先把个人信息、要订购车票的票次还有时间等输入进去，然后抢票软件是用人工记忆的方式来代替人工，你不用一步步手动去操作了，这样速度会更快，才有可能抢到票。在12306这个平台上抢票，很多情况下输入信息的速度比的是机器的速度，比的是网站的速度。从法律上来讲，通过软件来抢票相当于用户委托抢票软件去代购，这种代购通常与我们所讲的代售不一样，以往我们可能是在线下，也就是代售点买票，代售点是先拿到票然后再卖给你，传统的黄牛也是先拿到票，然后再卖给你赚差价，这个叫倒卖火车票，这是传统的‘黄牛’的做法。现在网上的做法是把信息先输入进去，然后它帮你去抢购，抢购成之后你再付，实际上它提供的是一种委托代理的关系。因此从法律上来讲，把这种做法定义为‘黄牛’可能还比较困难，它实际上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

经济之声：消费者在黄牛党手中买火车票面临的较大风险，除了火车票面价值被诈骗的风险还有个人信息泄露的风险。记者采访到的旅客李女士就把自己的12306账号提供给了黄牛，这实际上风险还是挺大的。两位律师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胡钢：“随着火车票实名制的开展，特别是网络订购火车票的普及，由网络带来的风险实际上也是在大量增加。特别是2014年元旦开始正式实行的火车票实名购买制导致广大消费者的个人信息暴露的风险大大提高。具体到本案而言，12306网站要求用户输入大量的信息，包括用户的真实姓名、身份证号码联系方式等，包括帐户里可能还会留存用户过往的购买记录，未来铁路部门也可能会制定一些积分优惠政策等，这些信息对于消费者而言都非常重要，如果消费者急于让他人代买车票，将个人的帐户告知网上的陌生人，这个人可能是人，也可能就是一个程序，也可能是犯罪分子甚至是犯罪集团操作的机器程序，相应的风险是非常大的。另外，我个人并不是非常赞成使用所谓的抢票软件，因为以往的刑法以及行政法会追究倒卖火车票，特别是在特殊时段倒卖火车票的责任，而现在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改变那些通过火车票来非法牟利的情况，所以针对这种情况应该进行充分的治理，应该做出一条死杠杠，任何民事代理行为加价不能超过合法合规代售点的票5元，如果超过5元，就应该追究它的行政责任，乃至刑事责任。”

经济之声：一些大型的票务平台也推出了抢票服务。不少票务网站会有抢票提醒，还会根据收费的标准提高抢到票的几率。这种操作是否合规？对消费者是否公平？

赵占领：“因为它和用户之间的关系变成了民事委托的关系，法院对民事委托关系所收取的费用并没有明确规定，实际上就是由双方当事人协商。目前是票务网站自己定，标准可能有很多种，除了超出铁道部所规定的1236网站所规定的五元钱，可能还会有其它名目，所以总体的费用会远远超出五块钱。目前法院很难找到一种直接的规定对这种行为进行规范，但是这种做法确实不太合理，因为从本质上看来，这种做法和传统的‘黄牛’的做法是一样的，最终都会破坏整体的购票秩序，会损害通过正常合法的途径去购票的乘客的利益，所以相关部门还是有必要对这一块进行规范。”

经济之声：不少抢票软件粉墨登场。有真的也有假的。两位律师怎么看待抢票软件的合法性？消费者购买了抢票软件却没抢到票的情况，是否能维权？

胡钢：“首先，如果消费者购买了抢票软件，实际上就获得了一个软件的使用许可，这个使用许可的许可人是谁？其主体身份是谁？它的软件的许可使用的协议是如何约定的？据我了解，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软件的使用协议都会存在大量的免责性的条款，这样的抢票软件如果有几条使用许可协议，也一定会说不能保证你能抢到票。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消费者面临着巨大的风险。另外，对于抢票软件来说，如果它的推出主体不是非常清楚，消费者的风险实际上是非常大的，我们很可能不知道对手是谁。所以我建议消费者如果碰到这种情况，尽可能的通过第三方网络交易平台进行相关下载，因为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明文规定，如果这种网络交易平台不能提供网上经营者的真实名称和有效联系方式，网络交易平台应当承担先行赔付的责任，这样至少会安全一些。消费者一定要避免向网上搜出的某个网友等直接支付联络支付费用，这种风险是非常大的。”

经济之声：我们每年都关注春运抢票。实际上自从12306网站开设以来，春运火车票的售票情况比以往要改进了很多。但还是会出现一票难求的现象。这种情况实际上和我们的国情分不开。很多数据表示，春节期间，中国国内旅客的人数和次数都屡创新高。两位认为如何继续完善春运火车票的售票机制？

赵占领：“首先这个问题是由供需矛盾导致的，这和我们的国情是相关的，但是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还是需要我们不断的去提升运力。第二，在这种需求没有完全被满足之前，12306网站也应当采取一些措施，比如技术措施，实际上12306和抢票网站之间一直在技术博弈。之前12306网站也采取一些措施不断提高或者变换自己的验证方式，这些抢票软件也随之进行了一些改善，所以大家还是能够通过抢票软件成功抢票。这就要求12306网站在技术上断更新，不断的提升能力，来限制这些抢票软件。同时，对于现在的‘黄牛’，公安机关需要通过行政的手段加大打击的力度。另外，广大乘客也应该意识到，在网上通过抢票软件抢票存在很大的风险。最稳妥的方式还是通过12306官网订购车票，谨慎使用抢票软件。”

胡钢：“除了铁路部门需要不断改善服务以外，普通的旅客也可以采取一些其他的方式，比如通过公益性的拼车服务和老乡一块拼车回家也是一种好的方式，还有邀请在农村的父母到大城市来一起共度新春佳节，这种购票显然会容易很多，总之我们要让我们的春节过的更加喜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