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

谁“害死”了魏则西

2016年，大学生魏则西的过世，让人们记住了百度竞价排名和莆田系。

21岁的魏则西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罹患滑膜肉瘤后，于2016年4月12日呼吸衰竭离开人世。求医过程中，魏则西从百度搜索中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排在搜索结果前列的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魏则西父母先行前往考察，并被该医院李主任告知可治疗。魏则西父亲表示，当时已经将生的希望寄托在这家医院从斯坦福引进的“生物免疫疗法”上。“百度宣传得那么好，在医院科室门口滚动播出媒体的什么健康节目，我们能不信吗?”魏则西很快在该院肿瘤生物中心李主任的推荐下，接受了美国的“生物免疫疗法”。

为了治病，家里不惜举债，但20多万元花了，却没见到任何效果。当时，武警二院的李主任告诉魏泽西，治病的技术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研发的，(治愈)效率达到百分之八九十。

随后，魏则西一共治了4次，其中3次分别一次性缴费3.5万元，还有一次交了6.8万元。美国的留学生帮魏则西查询“生物免疫疗法”后才把问题弄明白，这个技术在国外疗效低，临床阶段就被淘汰了。直到此时，家人才意识到，合理的治疗时机已经擦肩而过。魏则西最终离开了人世。

魏则西的过世，让莆田系民营医院、百度推广、部队医院承包体制以及医疗监管制度等话题成为全民关注焦点。有声音认为，百度搜索中，通过收取竞价费用，决定医疗机构在网络搜索排名的商业模式，造成广告信息和有效信息的实际混淆。很快，这件事背后的北京武警二院、承包医院科室的莆田系医院等真正的“黑手”也开始浮出水面。

武警二院肿瘤生物中心称，给魏则西治病的是美国斯坦福大学诊疗技术。但经斯坦福医学院核实，该校从未与一家中国医院有从事细胞治疗的合作。

公众号“有槽”进一步报道称，魏则西通过百度搜索到武警二院官方网站，网站备案信息显示为个人，网站注册信息则显示为一家名叫“康新”的医院投资管理公司。“康新”管理多家以生物免疫治疗为特色的肿瘤专科医院。而给康新公司提供医疗技术的，是一家名为“柯莱逊”的公司。“柯莱逊”的老板是莆田系的一员。

莆田系是莆田人所辖医院集合的简称，福建莆田人在全国各地开设私立医院，并逐步抱团形成一定的组织规模。这些医院大部分是男科、妇科、不孕不育、整形等专科民营医院。公立医院将不赚钱的科室外包的时候，莆田游医借机登堂入室，成为正规医院的“医生”。

魏则西事件牵出了百度竞价排位的商业潜规则和三甲医院莆田系入驻的真相。

追踪

百度整改竞价排名机制

2016年5月2日，国家网信办会同国家工商总局、国家卫生计生委和北京市有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百度公司，集中围绕百度搜索在“魏则西事件”中存在的问题、搜索竞价排名机制存在的缺陷进行了调查取证。

调查组认为，百度搜索相关关键词竞价排名结果客观上对魏则西选择就医产生了影响，百度竞价排名机制存在付费竞价权重过高、商业推广标识不清等问题，影响了搜索结果的公正性和客观性，容易误导网民，必须立即整改。

调查组对百度提出整改，要求立即全面清理整顿医疗类等事关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商业推广服务，对医疗、药品、保健品等相关商业推广活动，进行全面清理整顿，对违规信息一经发现立即下线，对未获得主管部门批准资质的医疗机构不得进行商业推广。改变竞价排名机制，不能仅以给钱多少作为排位标准。建立完善先行赔付等网民权益保障机制。畅通网民监督举报渠道，提高对网民举报的受理、处置效率。对违法违规信息及侵害网民权益行为，一经发现立即终止服务，建立完善相关机制，对网民因受商业推广信息误导而造成的损失予以先行赔付。

国家网信办在全国开展搜索服务专项治理，出台了《互联网信息搜索服务管理规定》，促进搜索服务管理的法治化、规范化。会同相关部门严厉打击网上传播医疗、药品、保健品等事关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虚假信息、虚假广告等违法违规行为。国家工商总局出台了《互联网广告管理暂行办法》，进一步规范互联网广告市场秩序。

国家卫生计生委、中央军委后勤保障部卫生局、武警部队后勤部卫生局于2016年5月3日进驻武警北京市总队第二医院(以下简称武警二院)，对“魏则西事件”涉及的医院问题进行调查。在上级部门及武警二院的全力配合下，通过召开协调会、查阅原始资料、组织专家讨论、与有关人员进行谈话等方式开展调查，对武警二院存在的严重问题予以纠正和规范。

调查认为，武警二院存在科室违规合作、发布虚假信息和医疗广告误导患者和公众、聘用的李某等人行为恶劣等问题。调查组责成武警二院及其主管部门立即终止与上海柯莱逊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的合作。同时，对其他合作项目运行情况进行集中梳理清查，停止使用未经批准的临床医疗技术。按照中央军委《关于军队和武警部队全面停止有偿服务活动的通知》要求，对所有合作项目立即终止;对全院聘用医务人员从业资质进行逐一核查，对发现的问题立即按规定整改。

建言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 朱巍：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

目前，国家网信办和国家工商总局分别对搜索服务与互联网广告制定了新规，这两个新规在世界范围内尚属首次，不仅极具针对性地明确了付费搜索平台的主体责任，而且还对自媒体广告、广告联盟等新型商业信息模式做出了明确规定。这些新举措将最大程度地保障消费者知情权，杜绝虚假广告。

要杜绝魏则西事件的再次发生，至少要做到以下两点：

第一，要做到有法必依和执法必严。互联网广告新规基本已经覆盖所有法律“死角”，目前的问题不是无法可依，而是应该违法必究和执法必严的问题。实践中，互联网广告最大的问题在互联网直播和自媒体广告中。就目前情况看，这些新问题有关平台和执法部门尚未将新规落实到位。有关部门应对魏则西事件举一反三，除了付费搜索之外，其他所有的网络信息均可能成为损害用户权益的火药桶。

第二，要建立线上线下协同机制。所有的互联网虚假广告的根源在于线下，表现在于线上。网站的主体责任是治标，执法者顺藤摸瓜彻底打掉线下违法机构才是治本。

四川少城律师事务所律师 曹毅：完善法律加大制裁力度

百度公司竞价排名失实，甚至发布虚假广告，是一种一味追求经济利益，不顾社会责任的行为，理应受到道德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相关医疗机构欺骗患者，不如实告知真实信息，滥用药物和相关技术，获取暴利，也是一种严重不负责任行为甚至故意违法的行为。

造成这种事件或现象的原因，是我国现阶段处于社会转型或变革期，社会各种矛盾的综合反映。只有全社会共同努力，营造诚信、务实、负责的社会风气，同时完善法律制度，加大法律实施力度和对违法行为的制裁力度，才可避免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