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维权路漫漫

最近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结的一起维权官司，颇具示范意义。

去年3月，杭州市民鲁先生在京东自营购买了14盒某品牌洗脸皂，结果发现每块皂均比标称重量（100克）少十几克，他认为京东未提供产品真实信息，属于误导消费行为，构成欺诈，便向京东投诉，要求退一赔三。京东方面不认账，推三阻四，态度傲慢，这让鲁先生很生气，于是向监管部门举报。监管部门进行调解，京东依然态度强硬，未达成协议。鲁先生无奈之下，将京东诉至法院。法院审理过程可谓一波三折，期间各种调解、延期、转院，一年之后，案件才最终审结，鲁先生胜诉。

面对法院的一纸判决，鲁先生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年多的维权经历，让他痛苦不堪，胜诉远不能抵消其付出。“整个过程太曲折、太折腾，比我想象的要难多了”，鲁先生向媒体表示，他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包括请的律师，都曾多次劝他不要太固执，甚至法院也一再给出“让步”“和解”“妥协”等示意，他自己也犹疑徘徊过，几度想放弃，但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要把这条路走到底。

对于这个案例，有评价称，鲁先生凭借个人意志赢得官司绝对值得，因为这决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他的行动为这个社会提供了一个良好示范，若能唤起其他人跟随效仿，也能坚定信心把维权路走到底，那么这个案例的价值将会被放大，对整个社会而言就非常值得了。

然而，也有人给出相反的评价，认为该案是一个反向示范，其社会影响更多是负面性，因为鲁先生的付出远大于收益，这本身就缺少放大社会价值的基础，如果每一个维权者都必须像鲁先生一样付出沉重代价，这只会打击人们的维权积极性，让他们知难而退，最终妥协退让甚至放弃维权。

遗憾的是，就当下的社会现实看，后一评价可能更接近事实。中国青年报社最近就维权问题做了一次社会调查，结果显示，当遭遇权益损害时，只有45.6%的受访者会选择维权（只是想，能不能维权到底还另说）。对于为何社会上会存在假冒伪劣等损害消费者权益的现象，58.1%的受访者认为这是因为维权成本高，消费者维权积极性低。调查还显示，消费者最担心的维权成本投入不是金钱方面，而是时间。投诉、举报、打官司等任何一个维权过程，都会花费很长时间，几个月、几年都是常事，让人觉得耗不起。

莎士比亚曾借哈姆莱特之口，对“法律之迁延”（l aw’s del ay）进行谴责，称之为世间的大苦难之一。“待到草儿青青，马儿已经饿死”这句话，也成为了人们不断引用来批评司法拖拉的名言。对于鲁先生的胜诉，也许有人会引用一句名言：“正义也许会迟到，但决不会缺席”。其实这是对法律正义的误读。想想看，当一个学生说“我上课也许会迟到，但决不会旷课”时，老师会认可他、原谅他吗？事实上，这句“名言”是个误传，原话是“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只会迟到”（出自美国大法官休尼特之口）。其表达的意思是，尽管正义永存，但对于现实中的每一个人来说，“迟到的正义”绝非真正的正义。

正义迟到，实为司法效率低下的表征。美国联邦上诉法院法官波斯纳有句名言：“公正在法律中的第二层涵义是指效率。”也就是说，公正（或者说正义）需要办案效率来体现。司法效率低下与司法不公一样，都会极大地损害法院形象，降低法院的司法权威，甚至会导致公民丧失对司法制度的信任和信心。

必须承认，就目前我国的司法实践看，司法效率低下的问题依然普遍存在，由各种因素所导致的案件“久诉不立、久立不审、久审不结、久执未果”的现象时常发生。如何进行司法制度改革，提高司法公正性和效率，不让消费者维权之路漫漫修远，是我国司法界必须认真反思的问题，要尽快找到办法加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