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波立维”

演播室1

共同打造高质量的生活，这里是《每周质量报告》。药品安全事关人命，我国对药品的生产和流通，都有着严格的管理程序，因此通常情况下，消费者从正规医院或药店买到的药物尽可放心使用。但是湖北的夏先生在从当地一家证照齐全资质完备的药店购买了几盒治疗心血管疾病的专用药波立维后，却总感到自己买到的东西有问题。那么，夏先生从正规药店购买的特殊救命药到底有没有问题?来看今天的记者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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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是湖北省十堰市人，据夏先生介绍，去年年底，他的父亲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后，需要长期服用一种名叫“波立维”的药物，以预防心血管硬化或形成血栓。之前一直从医院购买药的夏先生，偶然听说普通药店也卖有波立维，而且价格便宜，于是就来到当地一家名叫众生大药房的药店，买了4盒波立维。回家后，这几盒刚从药房买来的药和之前从医院开的药之间的细微差异，却让夏先生起了疑心。

同期 湖北十堰 夏先生

回去跟家里那些药对比一下，从表面上看来的话，药丸的颜色稍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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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包装和说明书都毫无差异，里面药粒的颜色却不太相同，事关父亲的身体健康甚至生命安全，夏先生不敢大意，当晚就没让父亲服用已经打开的药物。谁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让夏先生更加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同期 湖北十堰 夏先生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我母亲发现啥呢，就是新买回来这个药，它那个变软了，就像面条一样变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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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生大药房购买的波立维，不仅颜色跟从医院买的不一样，药粒隔了一夜还发生软化，更是与从医院买的有明显差异，这让夏先生的疑虑进一步加重：这几盒从药店买的波立维是不是假的?!

同期 湖北十堰 夏先生

我也担心这个药有问题，因为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药品会有假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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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在调查中得知，众生大药房是十堰众生医药连锁有限公司开办的连锁药店，证照齐全资质完备，有三家分店，是十堰市当地的知名药店。这是众生大药房的宣传广告，记者注意到，在广告中，众生大药房向社会公开承诺，要严把药品进货关，保证每一位患者购买到放心药(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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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是这样一家证照齐全资质完备，且在当地口碑良好的药店，现在夏先生却质疑其销售假药。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为了防止假药流入市场，《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专门对药品经营企业管理进行了立法，其中第十七条明确规定，药品经营企业购进药品，必须建立并执行进货检查验收制度，验明药品合格证明和其他标识;不符合规定要求的，不得购进.有如此明确的法律规定，按理说，假药就根本不可能进入正常的药品销售渠道。

那么，作为正规药品销售连锁企业的众生大药房会不会销售假药?夏先生购买的波立维又到底是真是假?夏先生为了解开心中疑团，就以众生大药房涉嫌销售假药为名，向十堰市药监部门进行举报。

同期 湖北省十堰市食药局综合执法支队支队长柯希金

我们检查发现了部分波立维药品的包装盒异常，根据电子监管码的查询，发现它的渠道也异常，我们进一步发函标识药品生产企业的所在地的杭州市滨江区市场监管局核查，确定该药品非该企业所生产，我们根据药品管理法第48条，及两高的相关司法解释，认定该药为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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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药品生产企业证实夏先生购买的波立维确系假药后，鉴于案件的特殊性，十堰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立即将案件移交给当地公安部门。正规大药房却销售假药，这引起了湖北警方的重视。

同期 十堰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吴新胜

流到这个渠道(正规渠道)里头，我们当时感觉引起了我们很高的警觉，它既然流入这里头，它一定有一些方式、方法，所以要求我们要把这个情况要查清楚，才能消除这些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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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堰警方经过对案情的反复研究后，决定从众生大药房的台账入手，调查假药来源。侦查过程中，众生大药房的采购经理郭某某交代，他们卖给夏先生的假波立维，是从一个名叫冯某的医药代表处进的货。

同期 湖北省十堰市众生大药房采购经理 郭某某

我接管采购以后，然后他(冯某)那边说有新品种，然后说有稍微便宜一点的那个波立维，然后就跟他(冯某)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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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调查中得知，郭某某自2014年初负责众生大药房的药品采购业务以来，先后低价从药贩子冯某那里共计购进600多盒假冒波立维，事发时已经卖出一半。以每位患者每月服用4盒计算，这相当于75个心脑血管疾病患者长达1个月的药量。

同期 犯罪嫌疑人 湖北省十堰市众生大药房采购经理 郭某某

记者：你从他这买是多少钱? 郭：是90块钱。

记者：然后你们往外卖是多少?

郭：我们卖的话是95，95还是98，当时价签上有，应该是95、就是98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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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调查中专业人士向记者介绍，正品波立维从医药公司批发到药店，每盒117元左右，药店卖给患者价格在125——140元之间，而众生大药房从冯某处进货却仅要90元，比正常的批发价还要低27元，那么冯某如此低价的所谓药品又来自何处呢?

同期 犯罪嫌疑人 冯某

冯某：从北京那边串过来的

记者：从北京?

冯某：北京、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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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某解释，他的波立维之所以价格便宜，是因为这些药品是从北京和天津等地“串”过来的。所谓药品串货，是指药品经销商违反药品生产企业或上级代理商的渠道管控，在规定的销售范围之外销售药品的行为。业内人士介绍，药品串货的根本原因有两个，一是价格差异，药品会从低价区串到高价区;二是市场需求，从滞销区流向畅销区。药品串货虽不违法，但有一个根本前提，那就是从经销商到分销商再到作为药品销售终端的医院和药店，所有的流通环节都必须正规合法，有相应的药品经营资质。然而记者在调查中得知，冯某原为湖北省武汉市一家医药公司驻十堰的医药代表，但早在2014年初就已离职，并不具备药品经营资质。按理说，失业在家没有了医药代表的身份，也就基本被排除在药品流通这个特殊行业之外，作为个体的冯某根本不应该再从事药品买卖。可是，冯某又是怎样顺利溜进药品流通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监管森严的行业，并继续从事药品买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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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冯某交代，从医药公司离职后，失业在家的他上网时，看到一个药品串货的QQ群，就加了进去。在这个药品串货群里，他认识了化名为“邢超”和“杨经理”的两名，聊天过程中，这两人均称能弄到价格便宜且市场需求量大的波立维，这激起了冯某做“串货”的念头。

同期 犯罪嫌疑人 冯某

我是因为当时也是因为失业嘛，失业之后没有正规的收入没有正面的(药品)来源，然后就突然也是从网上看到这个信息，然后看到这边的需求量大，然后就这样就步入了这个(串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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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串货群让冯某有了货源的上线，下一步，只有把这些所谓串货卖出去，才能赚到钱。可是，没有了医药代表身份的冯某，又是如何把“邢超”和“杨经理”两个上线提供的“串货”推销进正规药店众生大药房的呢?

同期 十堰市公安局治安支队食药环大队大队长 廖振江

冯某本身在咱们医药销售市场已经工作了多年，也可以说是混迹了多年，他熟知这里头的业务，也结识了不少有资质的从事这方面的业务的人员，因此按照规定索票索证这是个门槛，挡住了他的销售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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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为了把这些来路不明的串货卖进正规大药房，深谙药品流通程序的冯某，找到之前自己做医药代表时就认识的众生大药房采购经理郭某某，以“医保回收药”的名义，向其推销所谓的“特价”波立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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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推销从某种程度上降低了众生大药房采购负责人的防范心(广告：我们严把药品采购关…)，但是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更为重要的是，当时的众生大药房，也正在为自己的药品价格高于同行而急于寻求降低采购成本，冯某此时送上“串货”可谓恰逢其时，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同期 犯罪嫌疑人 湖北省十堰市众生大药房采购经理 郭某某

就是被这个市场逼的没办法，当时十堰的各大药房，因为当时包括现在你也可能能看到，就是市场上它那个LED显示屏上面波立维90块钱，或者是波立维80块钱，尼福达14块钱，其实那些是根本进都进不到的，进价根本都进不到的价格在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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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冯某从上线处购买的所谓“串货”波立维，为什么比正常的药品批发价还要低，仅要70多块钱一盒呢?警方根据线索，经过长达6个多月的侦办，终于在北京和天津分别抓获化名为邢超的韩某某和“杨经理”的刘某某，并顺藤摸瓜，捣毁生产窝点5个，抓获犯罪嫌疑人189人，一举破获了这个涉案金额高达1亿余元的特大网络制售假药案。据警方查证，刘某某和韩某某等人贩卖的所谓“串货”波立维，除了一部分医保回收药，更多的都是他们用淀粉和滑石粉等造假而成，实际上，他们是以“串货”为名，销售假药。

演播室2

以“串货”、“医保回收药”为名，销售假药。从刚才的节目中我们看到，两条不该打通的通道打通了：一是假药在地下黑市间通过网络畅销无阻;二是从黑市流入正规药品渠道畅通无阻。层层监管形同虚设，暴露出哪些监管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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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除了波立维，刘某某和韩某某等人贩卖的所谓药品中，还有胰岛素、拜新同和速效伤风胶囊等多达20余种畅销药。而据造假者刘某某交代，他销售假药的主要渠道，就是通过QQ和微信等网络聊天工具，化名“杨经理”与全国各地的买家建立联系;而交易时采取货到付款，并由快递公司代收货款的方式。刘某某坦言，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规避执法部门的打击。

同期 犯罪嫌疑人 刘某某

假名，当时就是为了怕打击。

就是怕被查到，就是这个事。

刘成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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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的调查显示，刘某某等人通过网络进行假药交易，确实给自己的违法行为增加了隐蔽性。

同期 湖北省公安厅治安总队副总队长 黄志勇

销售环节，因为他是通过目前的这个互联网的方式进行销售，通过微信群相关的这种现代化的这个互联网这个通信手段来进行销售假药，非接触式的，你很难的落地查人，要把一个个人跟这个虚拟的东西，这个称呼对上号，落地查人是非常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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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在调查中发现，由于QQ和微信等网络聊天工具信息传播快，覆盖范围广，再加上监管缺失，因此深受造假者青睐。警方提供的数据显示，目前互联网已经成为假药泛滥的重灾区。

同期 公安部治安局六处副处长 冯毅

从公安机关近几年来打击假药犯罪实践来看，利用互联网实施的假药犯罪占的比例是非常高的。在2015年公安部部署开展了打击食药犯罪一个利剑专项行动，在这个行动中间，我们破获的假药犯罪有1.1万起，这其中公安部对里面两百多起大要的案件进行了挂牌督办，在公安部挂牌督办的这两百多起假药犯罪中间，百分之百都是利用互联网实施的。这里面确确实实反映出利用互联网实施假药犯罪的高发，目前还是不容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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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认为，犯罪分子利用互联网贩卖假药日益泛滥的现实，要求互联网企业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对用户的违法行为加强监控;堵住假药这条最重要的地下黑市之间流通渠道

同期 公安部治安局六处副处长 冯毅

我们讲在互联网上啊，它也是一个现实存在的空间，其实这块互联网企业对于发布广告这种行为，它其实也应该有个自律，有个监管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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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交流平台的监管缺失，让假药在地下黑市间畅通无阻。然而记者在调查中还发现，对药房等药品销售终端监管的形同虚设，则给假药从黑市流向正规流通渠道提供了可乘之机，危害更为严重。在公安部督办的湖北这起特大网络制售假药案中，按照相关规定，离职在家的犯罪嫌疑人冯某不具备药品销售资质，可是作为药品专业销售企业的众生大药房，却仍然从冯某处购进药品;同样按照规定，药房在购进药品时，需要入库扫码验收，以检验药品真伪，可是众生大药房并没严格遵守规定。法律规章虽然齐全，但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却不遵守，让假药流向患者的最后一道防线形同虚设。

演播室3

假药犯罪涉及面广，危害严重，需要多方综合治理，互联网企业承担社会责任，药品监管部门加强监管，公安部门加大打击…….对于假药犯罪，公安机关始终坚持零容忍的态度，我们一直把打击假药犯罪作为我们工作的一个重点，特别是针对当前这种互联网物流这种手段下实施的这种跨区假药犯罪，公安机关将采取针对性的打击策略，有效遏制这种假药的犯罪高发势头，切切实实保障我们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